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他(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他歌词)
在我大约四五岁的时候,便学会了母亲教我的《游子吟》:慈母手中线,游子身上衣;临行密密缝,意恐迟迟归;谁言寸草心,报得三春晖……我想是母亲总是认为,女大不中留,孩子大了,总有一天会离开她的。记忆里,母亲坐在门槛上剥豆,青的豆,白的碗,灰的布衫。她手指粗短,却极灵活,豆荚一捏,豆子便蹦出来,骨碌碌滚进碗里。
我幼时见她如此,少年年见她如此,而今白发上头,她依然如此。只是那手指愈发皱了,像老树的根,盘曲在豆荚间。她向来少言,只偶尔抬头,望一望天,又低头劳作。
村东头的二婶说她“劳碌命”,母亲听了,也不过是嘴角微微一动,仍旧剥她的豆。我想,她大约是不信的,或者信了也无所谓。横竖日子总要过下去,豆子总要剥出来下锅。
那年夏天她病了,躺在床上,眼睛却盯着桌上的豆荚。我晓得她心思,便取来放在她手边。她手指动了动,终究没能捏开那豆荚。我背过身去,听见极轻的一声叹。
今春她好了,又坐在老地方剥豆。阳光斜斜地切过她满头的花白头发,在灰布衫上投下斑驳的影子。家里的“小白”跑来,蹭她的腿。她掰了半块饼子丢给它。
我想,母亲大约就是这样的存在——不言不语地活,不言不语地给予,最后也将不言不语地离去。而世界少了这样一个人,大约就像碗里少了一粒豆,谁也不会察觉罢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