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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谁的春容》
我是夫人为少爷挑的通房丫鬟。
但少爷从不碰我,嫌我身上脏。
一日少爷喝醉了酒和同窗打赌,拿我当赌注。
输了,便要把我送给谢家小少爷。
「这丫头被我惯得不成体统,也就做点心好吃,你若喜欢就收了!」
当晚,老管家拿着我的身契,把我送到了谢府。
第二日管家又来请我:「少爷那是喝醉了酒说胡话呢,我这就去找谢家家主说清楚,姑娘跟我回去吧。」
我正在谢家院里种花。
拍了拍身上的土:「不回。」
得知此事的少爷骂骂咧咧:「我多喝了些酒,谁许她当真了?敢忤逆我,先在祠堂跪上一日!」
他亲自去拜访谢家家主,重金赎我。
可是我的身契已经被谢冬凌一把火烧了。
1
我七岁入柳府,干的是在厨房烧火洗菜的活。
夏天被火烤得满头大汗,冬天手指被凉水泡得没了知觉。
十二岁时,夫人见了我,夸我出落得越来越好,比许多千金小姐还好看。
我害羞地笑笑,说夫人过奖了。
她问我,想不想换个地方干活?
我懵懵懂懂。
她又问,想不想去伺候大少爷?
我点点头。
我见过大少爷,天上月一般的人物。
品貌端庄,饱读诗书。
这样的好事竟能轮到我?
夫人含笑领走了我,教我伺候大少爷的规矩。
……原来是这种伺候。
我几度羞红了脸。
夫人拍拍我:「眼下衡儿还未娶妻,委屈你做通房,将来等他娶了正妻,我会做主,抬你做妾。」
我点点头,有点失落。
原来是要做妾啊。
还准备攒够了赎身的钱就出去嫁人的,看来不成了。
可惜我那时候年纪小,藏不住心事。
以至于那日少爷看出了我的失落。
在我去他房里伺候的第一天就给了我一个下马威:「我不喜欢人太多,你去门外守着吧。」
隆冬腊月,我在少爷的门前坐了一晚。
冻得牙齿打颤,四肢都没了知觉。
还不如在厨房洗菜。
我低着头流泪。
眼泪是热的,灼得脸好疼。
只好强行把眼泪憋了回去。
第二日他打开门,裹着厚厚的狐裘笑眯眯看我:「让你当丫鬟你就当丫鬟,让你做妾你就做妾,想当少夫人,也得看看自己配不配,是不是?」
少夫人?
我从未想过。
我这样的人,岂敢呢?
我求的不过是一个自由身,堂堂正正地嫁个普通人而已。
我渐渐长大了,但少爷不碰我。
好友问他:「守着这么俏的丫头,还去什么寻芳院?」
少爷撇撇嘴:「身上一股子厨房油烟味,我嫌脏,嫌她呛鼻子。」
「比起牡丹姑娘的温香软玉差远了。」
「你若是喜欢她,我把她送你啊?」
这话被我听见了。
我原也没资格生气,但少爷还是来哄我。
「你虽不如牡丹漂亮,性子也没她有趣,但你做点心的本事比她好多了!」
我端着刚做好的栗子糕,手一抖,差点掉地上。
「哎!」少爷扶住盘子,「我还没吃呢,怎么就要扔了?」
我不说话,把盘子重重放在桌上。
少爷从怀里掏出一个香囊扔在桌上:「别生气了,这个送你。」
我盯着那香囊,没动。
「昨日在东街特意给你买的。」
他骗我。
在东街特意买的是给未来少夫人的玉钗。
掌柜的找不开零钱,搭了一个香囊给他罢了。
但少爷愿意低下头哄我,已是极大的恩惠。
我若再不知好歹,他自有万般方式羞辱于我。
2
「春容!」
夜里,我正借着烛光,缝补少爷的寝衣。
何管家这一嗓子,我险些扎着手指头。
这寝衣是未来的少夫人送他的,意义非凡,可惜被勾坏了一个角。
少爷让我务必缝好,否则就把我卖给人牙子。
我并不擅长女工。
少爷只是想借机让我少出现在他面前。
「哎呀!春容!别缝了,不用缝了!」
我惊讶地抬头,问管家:「什么意思?」
管家擦擦汗:「大少爷把你输给谢家小公子了!」
手里的剪刀掉在地上,咣当一声。
少爷夸下海口,还立了字据,若那花魁娘子不肯喝他的酒,就把他身边的春容丫头送给谢家小少爷。
花魁娘子非但推开了他的酒杯,还抬脚踢了他一下。
把少爷踢得飘飘然。
当即派人来取我的身契。
管家脸上带着笑。
少爷不喜欢我,全府的人都知道。
今天他把我送出去,别人都等着看我笑话。
「快跟我去谢家吧,少爷催呢!」
去就去。
伺候谁不一样?
我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小荷包,里面是我这些年攒下的五两银子。
攒了多年,也没攒够赎身的钱。
只能去谢家继续攒了。
出门前,我回头看了看这偌大的府邸。
而后跟着管家提着的灯,踏上了去谢家的路。
到了谢家时,夜已深了。
醉醺醺的谢家小少爷已经被提回了家,正哆嗦着跪在院里。
厅堂里站着一个看起来稍稍年长的男人。
管家上前跪下:「谢小爷,我们少爷把春容丫头和她的身契一同送来啦!」
谢家小少爷哆嗦了一下,没敢动。
站着的男人冷声道:「这就是你说的除了喝酒什么也没做?」
小少爷抬起头:「小叔,我——」
被叫作小叔的男人看向我和管家:「我侄儿顽劣,给二位添麻烦了,请回吧。」
回去可不行。
柳衡若见到我,还以为我死皮赖脸不肯走呢。
他一贯是这么想我的。
管家左右为难。
我拿过自己的身契,塞进这位小叔手里。
「愿赌服输,春容以后就是谢家的人了,我从前在柳家什么都做过,手脚麻利,但凭主子驱使。」
「何管家,我若随你回去,恐怕少爷要怪你办事不力,左右少爷不想要我,你且回去交差吧!」
3
无人理我,我缩在墙角凑合了一宿。
谢家小少爷则在院里跪了一宿。
第二日一早,就跑去求他小叔,讨我做通房。
结果当然是被臭骂一顿,赶出来了。
还被禁了足。
谢家下人不多,我不知该做些什么,也不知该问谁。
见到院子里有几棵树长得半死不活,就挑了两桶水来,浇了地,又剪了枝。
小叔穿着官袍要出门,路过我时,递给我一张纸:「谢家不需要这么多人伺候,你若不愿回柳家,身契我还你,你走吧。」
我低着头,没说话。
「这五两银子你拿着,就当给你结的工钱。」他又递给我一个荷包,「谢谢你打理花草。」
我没有接:「谢大人,我身上没钱,出去了也无家可归,能不能留我?」
剪了几下树枝就给我五两银子。
我在柳家这么多年,也不过攒了区区五两。
谢家是个好地方。
我想多攒些钱再走。
他沉默片刻:「随你。」
我就这样在谢家住下了。
谢大人是做官的,做的官叫户部郎中。
我说,噢,郎中啊,是给人看病的嘛。
谢小少爷笑话我:「才不是!」
我托着腮:「你被禁足到什么时候?」
他面露苦色:「一个月。」
而后又嬉皮笑脸:「怎么,想你家少爷了,想让我带你去找他?」
「不想。」我摇头,补充道,「现在你才是我家少爷。」
小少爷很受用,凑过来:「再叫一声我听听?」
「什么?」
「我家少爷呀!」小少爷一脸陶醉,「从前柳衡常抱怨,说他娘给他找了个烧火做饭的厨子当通房,整日只知道给他做点心,他觉得没趣得很,但我就喜欢你这样的,长得好看还会给我做饭吃!」
他要拉我的手,被我拍开。
「你小叔没说要我伺候你。」
我不再理他,给谢大人备茶去了。
4
谢大人喝了我的茶,随口夸赞:「不错。」
我要给他研磨,他拒绝了。
我要给他洗笔,他还是拒绝。
我挠挠头。
他并不抬头看我:「若无事可做,就去买些花籽来,种在院里。」
他给了我一把碎银子。
我揣着银子,欢天喜地出了门。
直奔街市上那几家花店。
从前在柳府时,我也喜欢种花。
但柳衡不让,说我种的花都是低贱的野种,登不得大雅之堂。
种在院里,是给他柳家丢人。
可是我月例那样少,买不起名贵的品种。
于是便不再种了。
难得谢家大人竟主动提出来。
还给了这么多钱。
只是不知道他喜欢什么花,不如多买几样回去让他挑挑。
「少爷,您看这盆牡丹如何?雍容华贵,宋小姐一定喜欢。」
这声音好熟悉。
似乎是柳衡身边的阿鸣。
我在花架子后面,探头去看。
还真是柳衡带着阿鸣来了。
我连忙缩回去,躲进架子后面。
「就这个吧。」柳衡随意一指,「今天怎么没瞧见春容那丫头?」
阿鸣欲言又止:「少爷,您忘啦?昨日您和谢家少爷打赌输了,把春容送给谢少爷啦!」
柳衡皱着眉思索了好一会儿:「我昨日喝断片了,想不起来——罢了,反正那丫头肯定舍不得走,回头去和谢老弟赔个不是。」
他又问道:「打赌把她送人的事,春容不知道吧?」
阿鸣一脸懊恼:「怎么不知道哇?这么大的事,春容姑娘肯定知道,少爷您要不要——」
柳衡摆摆手:「知道就知道吧,这算什么大事,小爷我的丫头,我想送谁就送谁!」
阿鸣悻悻地闭上嘴。
「不过,那小丫头气性大,肯定是一个人生闷气去了,动不动就赌气不干活儿,都是你们惯出来的毛病!」柳衡拿折扇敲了敲阿鸣的脑袋,「回去告诉管家,扣她仨月的工钱。」
没用啦。
我的工钱早就不归你们柳家管了。
阿鸣端着花盆:「少爷,咱们可要现在就把这牡丹给宋小姐送去?」
柳衡皱了皱眉:「打发两个人去送就是了,怎么还要我亲自去——对了,那小丫头是不是也喜欢养花来着?」
一口一个小丫头。
我咬咬牙,我明明有名字的。
一抬眼,柳衡正朝着我藏身的花架走来。
我紧张地往角落里靠,把自己缩得更紧了些。
他站在架子面前,看了片刻:「这盆黄的,搬到那丫头房里去。」
不喜欢黄色的,容易招虫子。
我在心里无声抗议。
好在柳衡很快就走了。
没有发现我在偷听。
5
我揣着几包种子和秧苗回了谢府。
「谢大人!」我展示给他看,「有栀子、绣球、山茶,还有杜鹃,大人喜欢什么?」
「都可以。」谢大人说,「随你。」
谢大人不爱笑。
却比爱笑的柳衡好相处多了。
什么都随我。
松土,种花,浇水。
我在谢大人书房门前的花池里种上了栀子花。
刚刚忙完,谢小少爷来了:「春容姐,有人找你!」
我疑惑地抬头:「谁啊?」
何管家从他身后走来:「我的姑娘,这是干什么呢?」
我看着他,没说话。
难不成是听了柳衡的话,来扣我月例的?
我下意识地捂紧了身上的荷包。
「春容姑娘,春容姑奶奶,快随我回家去吧!」何管家笑了笑,「少爷那是喝醉了酒说胡话呢,他怎么舍得把你送给别人呢?我这就去找谢家家主说清楚,你收拾收拾,咱们一道走吧。」
我拦住他:「柳衡让你来的?」
何管家压低声音:「自然不是,我哪敢告诉少爷?凭少爷的脾气,要是知道你真来了谢家,还不得把谢家闹个底朝天?趁少爷现在还不知道,咱们悄悄回去,就当没发生!」
我觉得稀奇:「他自己说的要把我送人,他凭什么闹。」
「春容啊,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少爷了,小孩子脾气,一时一变呢!」
小孩子?
我今年十六了。
柳衡长我两岁,今年十八。
我看向谢少爷:「你今年几岁了?」
谢少爷声音洪亮:「我十四。」
「好啊,比柳衡小。」我抬抬下巴,「论小孩子心性,他比不过你呀。」
谢小少爷对此事十分在行。
扭头就要找他小叔一哭二闹三上吊。
「闹什么?」
书房的门被推开。
谢大人黑着脸,看着院中的人。
坏了。
忘了这是在大人的门前了。
谢小少爷熟练地跪下。
我紧跟在他后面。
何管家看了看我们,也赶忙磕头:「谢大人息怒,我今日是来找春容姑娘的……」
他和我对了个眼神。
柳衡出尔反尔的事,说出去太丢人。
何管家把话咽了回去:「春容姑娘有东西丢在柳家了,我叫她回去取呢。」
「不要了。」我说,「我现在什么都不缺。」
「听见了吗?」谢大人说。
何管家擦擦汗:「是,是,我这就走。」
谢大人关上了门。
谢小少爷赶紧拉着我走。
「小叔最不喜读书时被打扰!」
我心有余悸:「你小叔会不会生气把我卖了啊?」
小少爷脸色一白:「有可能。」
他说他小叔从前是刑部的官。
人称玉面阎罗。
6
吓得我一宿没睡着。
第二日天蒙蒙亮就爬起来,巴巴地做了精致的早膳,端到谢大人房里。
谢大人不置可否:「你在柳家也这么勤快?」
还是恼我了。
都是谢家的丫鬟了,还和旧东家拉扯不清,谁乐意呀?
我赶紧摇头:「我只对大人这么勤快。」